? “看這天，像是要下雨。”黎軒說道。“請過安早些回來，不要玩得忘了時辰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夕顏一邊為黎軒更衣，一邊說道。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，丟不了的。”她輕笑。

“我今天或許會晚些時候才能回來。在家裏乖乖的，嗯？”

“好。”

“不準——”

“不準胡思亂想，不準吃冷的東西，不準看那麽長時間的書，”她扳著手指頭數道，“王爺還有什麽要吩咐的沒有？”她調皮地問。

“沒了。”他無奈地笑道。“你得都做到才成。”

“王爺放心，奴婢一定遵命。”她莞爾，故意福了福身。

他面色一沈，但看到她甜甜的笑靨，卻什麽也說不出口。

奴婢，奴婢！他恨透了這兩個字，可是，能怎麽樣！

“走吧，我送你去。”他溫和笑道。

“我想一個人走走，不必送了。”

“是，貝勒爺請慢走。”公公說著，畢恭畢敬地把傘交到允恒手上，行了禮回去覆命。

允恒擡頭看看，天色微沈，原本悶悶的熱風卻帶著陣陣寒意，果真是要下雨了。

這條路平時走的人不多，景色卻是頂好，只是他卻無心欣賞，反倒有些擔心遠在京城的妻子。

嗨，他瞎想什麽呢！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，就算天塌下來也只會當被子蓋！

此時，池子裏的荷花開得正盛，他暗自盤算，明珠說她最喜歡荷花，若是這次她也來——呸！誰想那個悍婦喜歡不喜歡！他正在心裏臭罵自己，卻見草叢中露出一角濕漉漉的衣裳。原以為是哪個受了罰的小宮女，卻不想——

“夕顏？！”他大驚。“你為什麽會在這？”

夕顏正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，見有人過來，驚恐地瞪大了眼睛，“允恒哥哥……”見來人是他，她頓時松懈下來。

“你怎麽了？怎麽都濕透了！”他心疼地蹲下身。

“我……”她哽咽，卻趕緊擦擦臉上的淚水，“我剛才……不小心……掉池子裏了……”

“不小心？”

“嗯……”夕顏低著頭，不敢看他。

允恒眸色一沈，“是有人推你的，是不是？”

“不是，不是，真是我不小心……”夕顏著急地解釋，“我看荷花開得漂亮，想走近些瞧瞧……才……才會……”她冷得連嘴唇都忍不住輕輕顫抖。

“走，我帶你去太後宮裏換件衣裳……”他說著就要拉她起來。

“不……不行，”她忙往後閃，“不能……叫人看見……我這樣……”

“這陣子起風了，你穿著一身濕衣裳非生病不可！”允恒又氣又急，礙於男女有別，卻不敢妄動。

“再……等等……吹……吹幹了……就……”

“你犯什麽傻？！”他氣急敗壞地說道，“你不去也行，我送你回家！”

“不行……我不能……這麽回去……”夕顏使勁搖搖頭，“他知道了……會……擔心的……”

“你只管他擔不擔心，你顧不顧自己！”允恒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，“你看你都成什麽樣了！難道衣服不幹你就不回去不成！”

夕顏淚眼朦朧地擡頭看看他，咬緊嘴唇。

“我……”允恒意識到自己失態，“我不是要罵你，可是你……”

“我知道……你是為我好……”她眼裏閃著淚光，卻仍逼著自己笑，“允恒哥哥，你別……擔心，我沒事……再過一會，等我……衣裳幹了，我就……”

夕顏話還沒說完，耳邊已經響起陣陣雷聲，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下來，竟讓允恒覺得連心都被砸得生疼。他一把拽起地上的夕顏。“現在不用怕他擔心了！若黎軒問起，你就只管說是淋濕的！”他不由分說地為她撐起傘，“走，我送你。”

夕顏凍得渾身僵硬，腿一軟差點又跌回地上。允恒無法，只好一手持傘，一手又去扶她，好不容易等她恢覆了些精神，能夠自己走了，才松開手。

“允恒哥哥……”半晌，夕顏開口問道，“你……怎麽會來？”這次皇上承德之行他並不在扈從之列，卻不知此時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。

“皇上有差事給我。”他簡單地回道。

“哦……”她怯怯地說，“允恒哥哥……你……能不能……能不能……別跟他說……”

他恨恨地看了她一眼，對上她哀求的目光。“嗯……”他想了想，不甘心地問道。“你告訴我，是不是她們欺負你？”

夕顏搖搖頭，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。

所以，什麽都不必再問了。

一個沒有家族庇佑的側室，能受到什麽樣的對待，他不用想也知道。

原本青梅竹馬甚至幾乎要相守一生的兩個人，此時並肩而行，竟再沒有一句話。

可悲麽？可悲。

心痛麽？痛。

尤其見她那麽絕望無助，竟仍在求他不要告訴黎軒，他怎麽能不怨，怎麽能不恨？

既然娶了她，為什麽不能護她周全！

可這就是命，就得受著！

她是這樣，他也是這樣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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